有远端转移癌的病患

 有远端转移癌的病患

    资料来源:埃齐奥尼团队(早期检测的案例),《自然评论》(Nature Reviews/癌症,20033月期,1~10

    就算在医药产业的数千份研究报告中,也很难找到延长生命优点的线索。在转移乳腺癌的领域里,也只有约10份报告指明若干细胞抑制剂混合液比其他混合液更能延长生命。但这或许只是机缘巧合。海德堡大学生物统计学者亚培尔质疑,正因已有数千项比较研究,所以“你不难预想得到,在为数那么多的研究中,偶尔是会出现统计上的明显差异的”。

    此外,一些肿瘤学研究也是在特殊条件下进行的:癌症患者有近三分之二的年龄是在65岁以上,但在临床研究中,65岁以上者却只占试验组的四分之一。很明显,相对年轻者的受测效果并不能引申到较大多数的年长病患身上。还有颇为诡异的一点是,若干对于细胞抑制剂完全不起反应的受测者,竟被排除在研究与评估之外,以免破坏最终结果。

    要是无法得到研究结果的支持,肿瘤学者就只援引他们在个别案例中达到的成果:一位患病的父亲想活到儿子的毕业典礼??而药物替他达成了心愿。可惜的是,相反案例也很常见:典礼前几天父亲就过世了。癌症病患无法为某重要日子而延迟自己的死亡,这只要看看美国俄亥俄州的死亡登记就可得知:10年中有30多万人死于癌症,死亡日期并未集中在圣诞节、感恩节、生日当天或之后。所以说,个别案例无法说明药物效果,只有临床比较研究能做到这一点。

    不管怎样,这些药物都具有毒性,并带来严重的副作用。许多早期的化疗药物因在短短几周内就夺走病患的生命,而不得不下市。一些用药甚至再三强调会有严重副作用:患者会掉头发、没胃口,所以要逆来顺受、身心俱疲并饱受发炎的折磨。此外,医生们也渐生疑虑,认为这种代价高昂的细胞抑制剂只能使转移癌暂时萎缩,却谈不上延长生命,甚至还会反过来扩大病患的痛苦。

    在汉堡埃盆朵夫大学医院任职20年、现已过世的妇科主任克劳斯?汤姆森(Klaus Thomsen)于19859月的柏林国际医生研讨会上表示:“如果有越来越多男女医生说自己不会答应进行这种治疗,那这时就很值得我们深思了。”

    这类异议并非单一事件。当时的问卷调查显示,有许多肿瘤学者并不会让自己接受这种细胞抑制剂治疗。在其中的一项调查中,一些为肺癌患者进行治疗的医生接受了如下询问:万一你自己得了肺癌,你会参与这项研究吗?在79位受访医生中,就有64位表示拒绝。他们认为这种常规疗法毒性太高,而且缺乏疗效。

    20世纪90年代初,亚培尔就开始揭开这方面的疮疤。这位学者费时一年,整理数千件关于化疗的出版物。他语出惊人地表示:“就大部分肿瘤而言,都不存在明显证据能说明化疗(尤其是日益普遍的高剂量治疗)可延长寿命或改变生活品质。”

    知名肿瘤学者们同意以下断言:化疗的推广并不具有遏制作用。或许正因医生们不愿意明白地告诉患者,自己对他们的癌症已束手无策,所以化疗才变成医疗的信条乃至教条。较典型的像是一些病患资讯中所刊载的句子:“新型药物的进一步研发能为肿瘤化疗效果带来持续改良。”这种所谓一切都能不断改进的印象也在公共舆论中不断强化;医生们口中的症状缓解,患者则理解成延长生命。这样的信条使医生和病人双方皆大欢喜,因为它替所有人保留了希望。妇科医生贾格尔指出:“医生很高兴能提供某些东西,患者也很乐意获得某些东西,而整个医疗产业也乐在其中。”

    数十年来,药厂在市场上不断让细胞抑制剂推陈出新:20世纪70年代有5种上市,90年代则批准了大约20种这类药物。流行病学者霍尔泽感到惊讶:“每次只要有一点点进展,就好像是这几十年来可喜可贺的大成果。但在我们的癌症登记中,却看不出这一点。”

    不过这类药物的价格确实因此飙涨。近几年来开发的细胞抑制剂的价格乃是先前的好几倍。拥有1000多位患者的肿瘤科诊所医生在每个季度开列的药方,总值可达到150万欧元左右。在20038月到2004年七月之间,全德国消耗的细胞抑制剂总值便达到18亿欧元,比前一年还多出14%。根据统计,全世界用量在1996年是59.3亿美元,到了2004年则达到161.1亿美元。

    意大利米兰的药理学者加拉蒂尼(Silvio Garattini)和贝尔泰勒(Vittorio Bertelé)曾查阅过伦敦的欧盟药品评估署在1995~2000年间批准的12种抗癌药物的临床研究资料。他们的分析报告指出,相较于截至当时为止通用的标准疗程,新药物既没有延长生命,也没有改善生活品质,甚至达不到应用方面的安全性,但价格却是贵了许多。身为欧盟药品评估署成员的加拉蒂尼和贝尔泰勒在《英国医学期刊》中指出:“一个Tomozolomid的要价是Procarbazine350倍(这两种都是抗肿瘤的药物??编者注),但这两种治疗的真正效果严格来说都还存有疑虑。”两位学者要求大家谨防错误的期待:“新批准的药物会唤起新期待,并会因媒体中制药公司直接和间接的广告而加强。”但是,“就研究结果来看,这些期待却完全难以自圆其说”。

    化学治疗的拥护者则援引两份研究报告来为疗效提出根据。有法国研究者将724位患转移乳腺癌的女病患的病历做了比较,发现诊断后3年的存活率从27%(疗程从1987~1993年)提高到43%1994~2000年)。

    不过流行病学者却将这种效果归结为统计学的骗术。1994~2000年之间,因为较佳的诊断技术,医生才能比以前较早发现转移乳腺癌的发生;也就是这期间发现的病例中,有更多乳腺癌发现时间早或存活天数(从初次发现到最后死亡的天数)多的人。在存活率改善的研究报告中,这点被掩盖了??因为它无关治疗。这种所谓的威尔罗杰斯现象(Will-Rogers Phenomena)的效应表示:存活率的改善并不代表治疗方面的进步。

    不过许多国家的肿瘤学者在2002年为化疗做宣传,并承诺患者“长期存活的机会有重大改善”,其中德国血液学和肿瘤学学会的肿瘤学者祈贝尔(Siegfried Seeber)支持了美国德州医生的说法。来自德州的数据乍看之下自然非常冠冕堂皇:从1974~2000年,患有转移乳腺癌的妇女化疗后5年存活率持续有改善,从10%达到44%。不过呢,该研究是拿患有转移癌者和未患有转移癌者作对比的。美国德州医生在研究报告中不起眼的地方插了这么一句:“近几年,各组的数据受到了有较佳预后诊断的患者的影响。”

    当德国血液学与肿瘤学学会将慕尼黑癌症登记数据纳入计算后,他们的语气才开始转成较为合乎实际。他们在一份新闻稿中指出:“在乳腺癌、前列腺癌或肺癌有所转移的所有患者中,存活率实际上少有改善。”

    如果能公平处理化疗的利弊得失,才能自在地寻找对抗常见的肿瘤的更有效武器,从而系统地描述治疗上的进步。对抗常见肿瘤的希望主要落在专门对抗肿瘤的新型抗体上。新疗法的效果目前尚不明了,但希望很高??但愿可以顺利达成。